当地时间9月14日，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与美国三大车企的劳资谈判失败。为此，9月15日凌晨，UAW在美国多个州针对通用、福特和Stellantis集团三家车企同时发起罢工。罢工率先从3座工厂开始，约有12700名工人参加。截至目前，劳资双方仍未达成协议，罢工仍在持续，而且规模可能会进一步扩大。

与此同时，2023年北美车展于9月13日至9月24日在美国底特律亨廷顿广场举行。本届北美车展规模较小，美国本土车企——底特律“三巨头”和特斯拉努力“撑场面”，多个国际知名汽车品牌缺席。再加上媒体都将关注点聚焦在UAW与底特律“三巨头”的谈判及罢工上，本届北美车展显得异常冷清。

不管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美国汽车行业大罢工，还是萧条的北美车展，都凸显了当前美国汽车行业面临的一系列挑战。

工会与车企“谈不拢” “黑天鹅”如期而至

与吸睛度不足的北美车展相比，UAW在与美国三大车企——通用汽车、福特、Stellantis的劳资谈判失败后发起大罢工，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据悉，UAW是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仅在美国三大车企内的会员就有约14.6万人。近两年来，在高通胀压力下，美国工人阶层生活成本增加，2023年北美各行业罢工频现。实际上，今年7月中旬开始，UAW就分别与美国三大车企就未来4年的劳资合同展开谈判，但谈判推进异常艰难。

涨薪幅度是劳资双方争论的焦点之一。UAW最开始要求车企在未来4年合同期内，为普通会员涨薪46％（包括20％的立即加薪，以及每年涨薪4％～5％）、为所有工人提供固定福利养老金、每周32小时的工作时间。此外，费恩还呼吁恢复生活费用调整（COLA）制度，以对抗通胀的压力。不过，在底特律“三巨头”竭力保证对电动汽车、自动驾驶等领域巨额投资的当下，它们不可能同意UAW的“狮子大开口”。

在罢工前的最后一刻，底特律“三巨头”都做出一定的妥协，提高了涨薪幅度。Stellantis提出，未来4年内计划将美国工人的工资（包括奖金）提高17.5％；通用汽车计划未来涨薪18％；福特最终提议未来4年内加薪20％。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玛丽·博拉表示，最新的涨薪计划是该公司115年历史上最好的合同报价；福特首席执行官吉姆·法利也指出，该公司最新向UAW提交的合同报价是该公司“史上最慷慨的报价”，其中包括了许多工会优先考虑的事项，但每周4天的工作制度并不在其合同报价之中。“每周4天的工作制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正在为美国汽车制造业的未来而战，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前进的道路。”

从车企的角度来看，要满足UAW的全部要求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据知情人士透露，根据车企方面的估算，UAW的一系列要求将使得直接人工成本从目前的每小时64美元大幅提升至150美元以上，从而使得底特律“三巨头”每年的劳动力成本增加450亿～800亿美元，并威胁到它们未来的生存能力。美国韦恩州立大学教授马里克·马斯特斯指出，这种惊人的成本上涨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车企要是同意，“无异于自杀”。

UAW也在罢工前的最后关头降低了对美国三大车企提出的涨薪要求，从之前的46％降至36％。不过，这一提议并不足以促使劳资双方达成协议，因为双方的差异仍然巨大。由于未能在最后期限前达成劳资协议，UAW在当地时间9月15日零时开启大罢工，大约12700名工人在通用汽车、福特和Stellantis集团位于美国密歇根州、密苏里州和俄亥俄州的3座工厂同时举行罢工。

这也是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成立80多年来，首次针对上述三家汽车制造商同时举行罢工，美媒纷纷用“历史性”、“史无前例”等词汇来描述这场大罢工。目前，UAW的罢工基金大约为8.25亿美元。据悉，罢工期间，UAW会给罢工工人发放每周500美元的补贴，但这明显低于工人的工资水平，而且补贴持续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罢工将带来巨大经济损失 供应链、消费端皆受影响

据悉，UAW工人率先启动罢工的3座工厂分别是位于美国密苏里州的通用汽车温茨维尔工厂，主要生产雪佛兰Colorados、GMC Canyons等车型；位于俄亥俄州的Stellantis托莱多工厂，主要生产Jeep牧马人车型；位于密歇根州的福特韦恩工厂，主要生产福特Ranger和Bronco车型。这3座工厂附近已经成了一片“红色海洋”，工人们高举“UAW罢工”、“拯救美国梦”等标语。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现罢工的3座工厂均为底特律“三巨头”畅销车型的生产地。肖恩指出，UAW目前暂未举行更大范围的“总罢工”，但如果谈判不顺利，罢工规模将进一步扩大。在2019年9月重签合同时，UAW领导了针对通用汽车的40天大罢工，导致其减产了30万辆汽车，并造成36亿美元的利润损失。

此前，专门研究劳工罢工经济影响的智库——美国安德森经济集团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UAW针对美国三大车企的罢工，停工10天就可能造成约56亿美元的经济损失；Baird Equity Research估计，罢工可能会持续至少6周，并使80万辆汽车的生产面临风险；Global-Data预测，如果这三家公司的罢工持续100天，将损失150万辆汽车的产量。而自罢工消息发酵以来，底特律“三巨头”的总市值已累计蒸发近200亿美元。

受罢工影响，目前，通用汽车、福特、Stellantis集团在受波及的工厂已临时解雇数千名工人。

由于汽车产业链庞大且复杂，如果罢工时间持续过长，也会导致上游供应链出现混乱，给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带来一定的“涟漪效应”。GlobalData咨询公司全球汽车业务主管杰夫·舒斯特对此表示：“每家车企的一家发动机工厂或者变速器工厂罢工，就足以让美国近3/4的汽车装配厂关门。”如果劳资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很快就会有三大车企的一级供应商开始裁员，接着就是二级供应商。一些小型供应商缺乏财力应对罢工，哪怕是短时间的罢工，可能也会使它们陷入破产。

若此次罢工持续较长时间，美国经济将遭受打击。英国牛津经济研究院估计，如果这三家公司近15万名工会工人都参加罢工，可能导致美国约1/3的汽车生产停滞，给劳动力市场带来压力，并推高新车价格。一家美国汽车咨询公司表示，如果此次罢工持续两周，美国新车售价可能会增长2％。随着新车库存水平下降，二手车市场也会受到波及。美国CFRA投资研究公司的分析师加勒特·纳尔逊也表示，针对底特律“三巨头”的罢工将使北美汽车产量每周减少15万辆，库存耗尽将导致汽车价格上涨。其中，通用汽车、福特和Stellantis首当其冲，而特斯拉、丰田、本田和大众等非工会车企可能会从中受益。

北美车展黯淡无光 本土车企“撑场面”

值得注意的是，UAW大罢工也引起美国政府的高度关注。当地时间9月15日，美国总统拜登称对工人的沮丧表示“理解”，同时称自己希望看到“双赢”的局面。据悉，白宫已经派美国代理劳工部长苏维思和高级顾问史伯林前往底特律，代表美国联邦政府斡旋劳资谈判。美媒称，UAW罢工使拜登陷入两难境地，因为他既要拉拢工会、争取选票，又要兑现自己对美国制造业和汽车业向电动化转型的支持。

由于大罢工吸引了绝大部分美媒和国际媒体的关注，同期举行的北美车展可谓黯淡无光、冷清不已。近年来，传统国际车展式微的趋势愈发明显。虽然前不久举行的慕尼黑车展也有多个外资品牌缺席，但由于多家中国企业参展，本届慕尼黑车展的参展规模和关注度均大幅提升。相比之下，紧随其后的北美车展则显得冷冷清清，参展规模相比往年大幅缩水，即使出现在车展现场的外国汽车品牌大多也是委托美国当地经销商来展示。再加上美国诺维电池展也在同一时间举行，分流了不少零部件供应商和电池企业。而且，即使在北美车展现场，媒体明显也更关注UAW大罢工的进展。

需要指出的是，在因疫情连续两年取消后，北美车展于去年9月重新回归。为了避开国际消费电子展（CES）的锋芒，北美车展将举办日期也从每年的1月调整至9月。2023年北美车展于9月13日至9月24日在美国底特律亨廷顿广场举行，由于参展商主要来自本土，就连主办方自己甚至美国当地媒体都大多称呼本届车展为“底特律车展”，而不是“北美国际车展”，因为在众多外国品牌缺席的背景下，本届北美车展更像是一场美国本土汽车制造商的聚会。

在众多国际知名汽车品牌缺席的背景下，美国车企，尤其是底特律“三巨头”成为本届北美车展的“绝对主角”。其中，福特在车展上发布新款F-150皮卡车型，新款混合动力F-150车型也一同发布；2024款福特Ranger首发亮相，作为第五代车型，该车与大众Amarok同平台生产，将在全球市场推出；新款野马Mach-E Rally版首发亮相，新车基于野马Mach-E GT车型打造而来，配备了一系列拉力赛风格的车身组件。

通用汽车携旗下GMC和凯迪拉克品牌参展。其中，GMC带来全新ACADIA车型。新车外观及内饰均采用了最新设计语言，无论颜值还是科技感上都有了明显提升；凯迪拉克新款CT5首发亮相，新车外观与内饰设计焕然一新。

至于Stellantis集团，旗下Jeep品牌新款角斗士车型于当地时间9月13日在北美车展上正式发布，新车是现款车型的中期改款版本，在外形和内饰方面都有小幅升级。此外，2024款道奇Ram 1500 TRX首次亮相车展，这是一款定位于越野高性能的皮卡车型。

由此看来，本届北美车展依然是底特律车企大排量“肌肉车”的“天堂”。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曾有消息称，特斯拉将时隔8年重返北美车展。不过，从现场来看，特斯拉并未在北美车展设立展台，也并未展示其新款Model 3。车展主办方特地设置了一个“密歇根电动车体验室内赛道”，观众可以试驾特斯拉、凯迪拉克、雪佛兰、福特等品牌的电动车型。

海外品牌纷纷缺席 靠经销商“装门面”

本届北美车展，AlefAeronautics A型飞行汽车正式亮相。这也标志着飞行汽车在美国从概念正式进入商业化落地阶段。目前，该飞行汽车已开启预订，预售价为30万美元，已获超2500份订单。据悉，AlefAeronautics是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投资的一家美国飞行汽车公司，这款飞行汽车在地面时可以在普通的城市或乡村道路上行驶，也能停在普通停车位和车库内。

缺少海外品牌参展是令本届北美车展主办方最为头疼的问题。早在北美车展开幕之前，包括大众、奥迪、捷豹、路虎、宝马、奔驰、保时捷、沃尔沃、起亚、现代、捷尼赛思、日产、斯巴鲁、马自达、雷克萨斯在内的10余个知名传统汽车品牌已经确认不会在本届车展中设立展台。

为了安抚人心，北美车展主办方在车展前夕对外发布了一份声明，承诺本届车展参展品牌数量将会相较去年增加1倍。不过，从现场来看，这一说法有些“粉饰太平”的意味。从现场来看，虽然车展现场也出现了不少海外品牌汽车的身影，但这些品牌大多并未在车展设立展台，而是由美国当地经销商来展示汽车，例如阿尔法·罗密欧、阿斯顿·马丁、宾利、兰博基尼、路虎、玛莎拉蒂、迈凯轮、梅赛德斯-奔驰、保时捷、劳斯莱斯等豪华汽车品牌。

北美车展执行总监罗德·阿尔伯茨对此表示：“我们很高兴能为车展观众带来众多品牌和车型。作为一个由经销商协会支持的车展，我们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展示本地区销售的所有品牌。这种将企业参展和经销商支持共同展示汽车结合在一起的做法，是车展未来的发展趋势之一，也是车展焕发活力的驱动力，因为经销商仍是最接近消费者的渠道。”

“冷”“热”之间 美国汽车业挑战凸显

不管是北美车展的“冷清”，还是UAW大罢工的“热闹”，都凸显了当前美国汽车业面临一系列挑战和竞争力“大考”的严峻现实。

从整体来看，本届北美车展相比去年更加萧条，去年好歹还有拜登“站台”，而今年风头完全被UAW大罢工抢走。不仅海外品牌纷纷缺席，就连本土车企的首发车型也没有几款，且大多是中期改款车型，北美车展在国际舞台上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持续下滑。对于北美车展未来的前景，业内看法普遍较为悲观。德国汽车行业专家知名专家费迪南德·杜登霍夫认为，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未来北美车展能否继续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北美车展在国际上失去吸引力，原因之一是车展与本地汽车消费市场绑定过深，而底特律汽车产业的衰落让北美车展走向没落。随着影响力下滑，海外品牌都不愿意在北美车展上浪费资源。再加上如今美国汽车市场保护主义盛行，对海外品牌并不友好，参展并不能打开当地市场销路。以今年4月美国政府发布的《通胀削减法案》实施细则和电动汽车补贴清单为例，清单中共有17款车型获得美国联邦税收抵免优惠，但这17款车型均是美国本土汽车生产商的产品，外国车企的车型“无一幸存”。

实际上，不管是《通胀削减法案》，还是此前的《美墨加协定》，都试图强化美国本土制造，并与中国等国“脱钩”。业内专家指出，尤其是《通胀削减法案》，美国政府试图通过“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发展电动汽车，但忽略了美国汽车业的发展现状。《纽约时报》报道称，美国在关键矿产及电池组件等方面高度依赖进口，且在关键矿产加工和精炼方面效率较低，原材料本土化供应举步维艰。美国激进推行本土化制造，将会导致其制造成本继续上升，并削弱其国际竞争力和创新力。

而UAW大罢工让“美国制造”的成本竞争力“更受伤”。玛丽·博拉指出，UAW的要价相当于逾1000亿美元，这是该公司总市值的两倍以上，UAW的要求应该“现实些”；吉姆·法利则表示，“UAW想让我们走向破产，而不是支持我们的工人”。在美国汽车业向电动化转型的关键时刻，企业正承受着巨大的竞争压力，并且需要斥巨资投资“新四化”技术。不管最后谈判结果如何，达成怎样的协议，不断攀升的劳动力成本都会显著增加美国汽车行业的生产成本和经营成本，削弱美国汽车行业的整体竞争力，拖累美国汽车行业的转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