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不幸，就因为没钱。”

电影《送我上青云》中的台词，戳中了无数平凡打工人的心，也同样戳中了此时正困于“缺钱”状态的诸多自动驾驶初创企业。近两年频频爆出裁员、破产及退市等负面消息的自动驾驶企业们，正在集体抵抗不知终期的“寒冬”。融资、并购、IPO成为这些企业的求生之路。

“缺钱”成行业常态

“自动驾驶究竟何时才能真正落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这些自动驾驶初创企业最难的事情，还是筹钱。”全联车商投资管理（北京）有限公司总裁曹鹤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动驾驶行业的发展，一是靠政策推动，二是靠资金支持。在政策支持L3及更高级别自动驾驶功能商业化应用的当下，政策利好显然层出不穷，“钱事”成为自动驾驶初创企业生死攸关之事。

据不完全统计，2021年国内自动驾驶行业共发生144起投融资事件，融资规模为932亿元。2022年，相关投融资事件降至128起，融资规模大幅缩水，仅240亿元。相关数据显示，今年三季度，国内自动驾驶企业融资27起，融资总额近32亿元，资金同比减少47％。逐年递减、不断缩水的融资数量和规模，是行业在资本市场遇冷最为直白的表现。

能融到的钱越来越少，手头的钱也已经“烧”得所剩无几。根据招股书，自动驾驶产业链企业黑芝麻智能近3年累计净亏损额高达58.71亿元。2016年至今，黑芝麻智能已完成10轮融资，合计6.85亿美元，最近一笔融资时间为2021年底。按照2022年的现金消耗水平，黑芝麻智能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足够维持24个月的财务能力。刚刚经历高层人事变动的四维图新，在2020～2022年间累计亏损近8亿元。根据不久前披露的三季度报告，今年前三季度，四维图新净亏损高达4.95亿元，同比扩大738％。

此外，据知情人士透露，坐落在江苏苏州的某知名自动驾驶初创企业，最近也深陷“钱花光了”的泥沼之中，甚至考虑搬离苏州，寻找新的“靠山”。另一家自动驾驶初创企业的内部人士同样向记者坦言，没钱的日子不好过。

“如果融资不畅，或业务收入过低，企业在业务发展、技术投入、人才培养等方面都会面临较大打击。”Nullmax品牌战略部总监祝婷婷告诉记者，资金对于自动驾驶初创企业的发展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般而言，研发费用是自动驾驶企业最为主要的资金投入，一旦陷入现金流紧张的困境，企业将会被迫降低技术投入，在关键时期难以建立技术壁垒。同时，落地项目能否顺利完成也面临较大挑战。

不过，节衣缩食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根据标准普尔全球移动（S＆P Global Mobility）的报告，多年前行业对自动驾驶汽车的期望尚未实现，并面临很多问题。未来10年，自动驾驶技术的大规模普及仍将遥不可及。要实现L5自动驾驶功能，可能要等到2035年以后，甚至还会更晚。

初创企业启动托底程序

由于估值与营收倒挂，资方投资又愈发审慎，上市无疑成为不少自动驾驶初创企业实现迅速造血的手段。8月，证监会发布关于WeRide Inc.（文远知行）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称已收悉文远知行境外发行上市的备案材料，公司拟发行不超过1.59亿股普通股并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或纳斯达克交易所上市。同月，佑驾创新同国泰君安证券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上市辅导协议，正式启动IPO进程。10月，知行科技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书，联席保荐人为花旗、华泰国际、建银国际。此前该公司已通过聆讯，证监会也对知行科技等境外发行上市及“全流通”备案信息予以确认，公司拟发行不超过7828.22万股。

“目前整个融资环境相对冷淡，投资热情比较低迷，本身融资难度较高。但IPO这条路相对来说也比较缓慢。”麦肯锡全球董事合伙人方寅亮表示。因此，为了解燃眉之急，自动驾驶初创企业开始寻求更加多元化的融资方式。10月，自动驾驶科技公司Nullmax宣布获得总计约7.8亿元人民币的B轮融资。本轮融资由岩山科技独家领投，老股东Stonehill Technology Limited追加投资，其他投资者跟投。与其他融资事件不同，根据此前公告，在本轮融资及相关交易完成后，Nullmax将成为岩山科技合并报表范围内的控股子公司。据悉，完成转让增资后，岩山科技全资子公司将持有Nullmax39.20％股权，同时，通过《表决权委托协议》，合计持有表决权为50.20％。

不过，祝婷婷解释道，此次岩山科技与Nullmax的交易，与其归结为普通的并购行为，本质上其实是一场为Nullmax启动资金托底程序的新一轮融资。“尽管Nullmax成为岩山科技名义上的控股子公司，在此次融资完成后，除却财务报表会并入上市公司合并报表范围之外，Nullmax仍然会作为独立法人运营。”她说道。

至于为何采取这一举措，祝婷婷表示，由于自动驾驶行业需要长时间、大规模的投入，对资金链要求极高，小金额、多轮次融资往往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企业资金短缺问题。而融资不畅，企业会进入收缩状态，很难保证其在技术研发上的持续投入和专注度。因此，作为Nullmax的老股东，岩山科技在对Nullmax未来发展进行评估后，决定为Nullmax接下来的业务开展、技术研发进行持续投资。就Nullmax而言，公司现已度过0到1摸索阶段，进入1到n的规模化量产阶段，并顺利获得上汽、奇瑞、江铃等车企定点量产项目。岩山科技注资后，其业务拓展将更为顺利。

据介绍，在岩山科技大资金体量支持下，未来Nullmax仍将有机会接触新的合作伙伴，进行后续融资事宜。此外，祝婷婷表示，依托此轮融资，Nullmax未来将继续投入更多资金进行技术研发，沿着渐进式发展路线推动自动驾驶发展。另外，海将加速业务拓展，在抢占中国前装量产市场的同时，开启海外市场拓展步伐。“Nullmax并非无收入，我们2022年实现约3000万元的经营收入，但款项尚未全部收回。未来我们还将继续坚持轻资产模式，进一步扩大商业化。”祝婷婷解释道。

内外交困　活着才能谈未来

“岩山科技投资Nullmax的行为，不管是归结为并购还是融资，从结果论上看，企业现在融到钱了，就意味着还能接着走下去。”曹鹤表示。不过，在他看来，这终究是一个个案行为，不具备普遍性。对于大多数投资方来说，尽管可以不干预企业经营，但会规定约束性较大的条款，确保自己的钱不会“打水漂”。

除了可能会面临较严苛的约束性条款，由于名义上成为上市公司控股子公司，Nullmax此后还需遵守证监会和交易所的规则，在内控、公司治理上会有更高要求。更为关键的是，合并报表后的Nullmax需要做到信息公开透明，每年的进展都将体现在财报之中，这一点是大多仍然处于亏损状态的自动驾驶初创企业难以接受的。不过，祝婷婷表示：“通过这一方式，Nullmax将彻底解决资金问题，甩开膀子加油干。我们通过自己的技术架构、产品矩阵和项目进展预估，有底气承诺，也敢于公开。”

诚然，这些苛刻的要求都比不过“缺钱”带来的打击。在曹鹤看来，当前自动驾驶行业仍然面对行业内路线发展和行业外形势欠佳两座“大山”，融资将会更加小心谨慎。“当前国际经济形势和政治环境影响到芯片、激光雷达等与自动驾驶息息相关的领域发展，对国内自动驾驶企业的融资造成一定影响。”曹鹤称。

此外，在技术路线上，纯视觉与多传感器路线之争仍未见分晓，资方投资也会愈发审慎。另外，曹鹤认为，追溯自动驾驶发展之路，起初其更多是造车新势力宣传的一个噱头，吸引消费者。随着产销规模逐渐步入正轨，多数新势力车企开始更加强调“新能源汽车”本身，淡化“自动驾驶”这一噱头，使得自动驾驶领域的发展相对遇冷。

在内外交困之下，方寅亮认为，商业化表现将成为自动驾驶初创企业当前能否拉来融资的关键因素。“早期大家都看企业成长性，但在产业脱离萌芽阶段后，投资方更加看重实际落地的表现，要求企业有更加清晰的盈利逻辑，对自动驾驶企业提出了更高要求。”他说。